酒在我国源远流长,饮酒在国人的生活中早就演变成一种文化现象。俗话说:“酒为欢伯,除忧来乐”。人们乐时饮酒意在欢庆,愁时饮酒旨在除忧。酒可品可饮,可歌可颂,亦可入画图中。纵观历代中国画杰出作品,就有不少关于酒的题材。可以说,绘画与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不只是绘画,书法更是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。书法家们或以名山大川陶冶性情,或花前酌酒对月高歌,往往就在醉时吐出胸中墨,酒酣后“解衣盘薄须肩掀”,一任天机,淋漓挥洒,神行纸上,从而作出一幅幅精品,这就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富有浪漫色彩的佳话和艺术珍品。在这里,酒已成了他们创作时必不可少的重要条件。
纵观历史上的文人,大都与酒形影不离。文人饮酒已是传统上的潇洒。魏朝末年,被誉为文坛“竹林七贤”的阮籍、嵇康等人,个个堪称酒中豪杰,常在竹林中饮酒长啸。阮籍一醉就是一个多月;嵇康醉酒有风姿,不时醉出美感来;刘伶更是对酒一往情深,可谓古今一流的“醉仙”。
陶潜醉酒,悠悠见南山。东晋陶渊明也是出了名的爱酒文人。他在《饮酒》诗前的小序中写道:“余闲居寡欢,兼比夜已长,偶有名酒,无夕不欢。顾影独尽,忽焉复醉,既醉之后,辄题数句自娱。纸墨遂多,辞无诠次。聊命故人书之,以为欢笑尔。”酒和他的生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。因为酒,他心底流露出无比高尚的人格魅力;也正因为酒,他才会在骈体文玄言诗盛极的魏晋时期独辟一代文风,为中国文学增添了一种新的题材。同时,酒对文人雅集也起到了重要的烘托作用,据《与吴质书》记载,曹丕与“建安七子”徐干、陈琳、刘祯等“每至筋酌流行,丝竹并奏,酒酣耳热,仰面赋诗,当此之时,忽然不知自乐也”。
当历史车轮转至唐代,这时期的文人纵酒风尚更是异常兴盛。在繁华的盛唐时代,酒气熏天的长安城中有着一支庞大的饮酒队伍。唐初诗人王绩,因好酒获“斗酒学士”的雅号。他曾撰《酒经》:“追述(焦)革酒法为经,又采杜康、仪狄以来善酒者为谱。”还有杜甫,史载他“于成都洗花里种竹植树,结庐枕江,纵酒啸咏,与田竣(音)野老相押荡,无拘检”。大诗人李白更是感叹道:“且乐生前一杯酒,何须身后千载名。”在诗化的酒中不畏人生的挫折,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。
在古代,但凡大型饮宴,没有酒相伴是极为少见的。饮酒唱歌,言志抒情,是人们最惬意的事情之一。唐代诗人王维在《送元二使安西》中对酒表达了别离的情绪:“渭城朝雨浥轻尘,客舍青青柳色新。劝君更尽一杯酒,西出阳关无故人。”此诗一出便广为传唱。后来人们又在其基础上加以补充,形成《阳关三叠》曲,成为七弦琴“琴歌”之代表作。可见酒对于那时文人的作用之大,实在是难以尽述。
此外,黄庭坚跟酒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,其著作保留了宋代戎州(今宜宾)酿酒史的资料。黄庭坚不仅一般性地描绘了宋时戎州名酒飘香的氛围,而且确凿地反映了当时酿酒业的一些情况。戎州美酒刺激着他,激发了个人创作灵感,使其在创作高峰的体验下,创作出堪称传世之作的诗词。读黄的作品使我们知道戎州有酒坊兼酒店,还有士大夫也在家酿酒。名酒不但有“荔枝绿”,而且有“安乐泉”等不同品种。
然而在元代,不仅是酒,就连酒旗在元人眼中也是很有魅力的,尤其在文人骚客那里。正所谓“淡抹浓妆山如画,酒旗儿三两人家。”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酒文化的兴盛。诗人谢宗可有首《酒旗》诗写得妙:“水村山郭酒初香,纻影青青字一行。垆畔低悬花雾湿,檐阴斜揭柳风凉。指挥意马冲愁阵,摇曳心旌入醉乡。惆怅步兵招不起,半竿空自舞斜阳。”酒旗通常用青布制成,元曲中又称之为“青旗”。
现代人呼朋唤友地聚餐喝酒时,虽仍会有吟诗作画,但那也只是个别现象了。没了古人那种雅致文化的酒桌氛围,现代人剩下的只是热闹,着实令人为酒文化的失落感到些许遗憾。
酒与绘画创作的激发
历来酒与诗画是不分家的。大多画家都会借助酒来激发灵感。有了酒,绘画才会显得大气洒脱。饮酒与书画创作的密切关系不言而喻。画家和许多文人诗人一样,酒同样给了他们许多突发的灵感和激情,饮酒挥毫,落笔生辉。
酒跟绘画创作之间的缘分十分悠久。早在汉代时,汉画中就有许多有关酒文化方面的图像。到了唐朝时期,有着“吴带当风”的画圣吴道子,常常“嗜酒且利赏,欣然而许”,乘酒后昂奋之际,始振其灵笔,他的大部分作品是在此种情况下完成的。《历代名画记》中说他“每欲挥毫,必须酣饮”。作画前必酣饮大醉方可动笔,醉后为画,挥毫立就。唐明皇命吴道子画嘉陵江三百里山水的风景,能一日而就。只因酒兴大发,落笔恰到好处。这表明酒与吴道子的画之间,一定有些关联。
酒与绘画的关系,书画家与酒的精彩故事在明清时期仍是层出不穷。至明代,浙派画家吴伟可谓酒中豪杰,尤其喜欢饮起酒来,再作纵恣粗犷的山水。而水墨大家徐渭亦喜酒,同样愿意在痛饮后挥笔,晚年他在所作《又图卉应史甥之索》一诗中说:“史生亲携八升来,如椽大卷令我画。小白连浮三十杯,指尖浩气响春雷。”他把草书的宕荡奇肆线条和淋漓酣畅的水墨融会为一体,画面富于音乐美感的视觉形象。如《墨葡萄图》的笔斜风雨,藤蔓飞扬,浓淡相间的叶片,珠圆玉润的果实,无不统一于如痴如醉的情感旋律中。这除了得力于艺术功力之外,当然还仰仗于酒效,酒起到了催化和升华至最高境界的奇效。
陈洪绶也特以好酒,尤好为女子作画。朱彝尊在《静志居诗话》中指出其在中年以后纵酒狎妓自放,有钱人拿了大把的银子恭敬地来求画,他都不予理睬。但只要有酒和女人,他自己都会找来笔墨作画,即使贩夫走卒乃至垂髫小儿,他也都有求必应,并自称“半生懒癖惟好酒”。这正如毛奇龄所说:“莲游于酒人,所致金钱随手尽。”因而其诗文书画与酒很有缘分,以致“有酒如强风饮不辞”,这也是他追慕古人而心有灵犀的原因。
酒不仅能帮助和激发画家的创作,而且还是画家们创作的重要题材,诸如文会、雅集、夜宴、月下把杯、蕉林独酌、醉眠、醉写……无一不与酒有关,无一不在历代的绘画中反复出现。他们酒后兴奋地引发绝妙的柔毫,于不经意处倾泻胸中真臆,令后学击节赞叹,甚至顶礼膜拜。
中国古代绘画中,以酒入画的内容很多,如以酒喻寿。醇酒之嗜,激活了二千余年不少书画家的灵感,为后人留下数以千万的艺术精品。这样的名画比比皆是:东汉壁画《夫妇宴饮图》;晚唐孙位的《高逸图》;五代顾闳中的《韩熙载夜宴图》;南宋刘松年的《醉僧图》;元代钱选的《扶醉图轴》;明代仇英的《春夜宴桃李图》;明代陈洪绶的《饮酒祝寿图》等等。
我国古代借酒作画者远非上述。可以说大部分画家许多艺术精品的产生,都与酒密切相关。当然,他们之所以能创造出精湛的艺术品,最主要的原因,还是他们的勤学苦练。但是,也绝不能忽视酒对书画作品的诞生所起的巨大推助作用。
酒与书法的关系
书法与绘画一样,要达到得心应手的程度,须有娴熟而深厚的技巧和功底,并心有所感而寄于笔墨。要做到这些,许多书法家常借助于酒力。翻开我国书法史,可看到历代草书家大抵嗜酒。如书圣王羲之,其著名代表作《兰亭集序》便是他于绍兴兰亭喝酒时写就。在东晋永和元年,王羲之与好友孙统、孙绰、王蕴等四十一人聚于绍兴兰亭。流觞曲水,吟诗作赋,提笔草《兰亭集序》。笔兴随酒意而生,笔力随酒韵而成。顿然出现了一幅“遒媚劲健,绝代所无”的作品。全文三百余字中,即有“之”字十九个,但笔式各异笔韵不同,“千古极品”就在酒中问世了。就连王羲之在酒醒之后也大吃一惊,以致“更书数十本,终不能及之”。再也没有达到醉酒时那种神往的艺术境界了。酒作用于王羲之,使他成为千古书圣可见一斑。
唐朝以后,书法艺术得以继承发展,和酒也是一直相随相伴。唐代最今人叹为观止的书家要数张旭和怀素了。他们两人都是其时的草书大家,均喜醉后大呼作书,其书气势豪迈,盘曲放荡,有如电激星流,又若骤雨旋风,观之令人惊心动魄,不可思议。据史书记载,草圣张旭“每大醉,呼叫狂走,乃下笔”,于是有其“挥毫落纸如云烟”的《古诗四帖》。时人称他的狂草为“醉墨”。而怀素则是“每酒酣兴发,遇寺壁、里墙、衣裳、器皿,靡不书之”。有人问怀素写字秘诀,他竟以“醉”字作答,正所谓“醉来信手两三行,醒后却书书不得”。唐代除这两位外,值得一提的还有贺知章。据韦续《续书品》记载,他官至秘书监,性旷达好饮酒,是当时“饮中八仙”之一,自号“四明狂客”,能诗善书,其作草“纵笔如飞,酌而不竭”。
书法的发展到了宋代后崇尚意态,注重情感的抒发,书法与酒的关系也就更亲近了。宋代书法家苏舜钦,官运不佳被谪放到苏州时,常练草书,有时酒酣落笔,较之平时更洋洋洒洒,别具一格,人争传之。据《清朝艺苑》记载:明朝遗臣朱耷,往往于醉后挥毫。人们知其嗜酒,闻字画“皆得其醉后”,所以为了得到他的作品,便“置酒招之”,将纸墨置于席边,待酒兴大发,他便开始泼墨,或“攘笔搦管,狂叫大呼”,结果是“洋洋洒洒,数十幅立就”,而“醒时,欲觅其片纸只字不可得,虽陈黄金万镒于前夕顾也!”
元代著名草书家鲜于枢也喜饮酒,也常“醉极作放歌怪字”,其书笔力劲健,奇态横生,名声与赵孟頫顷齐,同为元朝书坛巨擘。另有明代著名的草书家祝允明,他为人顽世自放,纵情于酒,其草书笔力挺劲,势态活泼,书如其人。清代的傅山逍遥物外,自得天机,故醉中作草能放笔直书,冠绝一时。可见,草书与酒结缘,同为不少书家所钟情,绝非偶然。毕竟酒能亢奋精神,诱发无意识,从而形成书艺创作的内驱力,这是不容置疑的。酒与书法共在,酒使不少书法家狂放不羁,不拘成法,激昂腾奋,然后笔走龙蛇,异趣横生,创造出了许多艺术价值极高的传世佳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