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人听罢诗句,亦击节赞赏,当即令人取酒,两人重又对酌,直至兴尽而罢。次日,又遍请吴中善诗者来欣赏佳句,一连数日摆酒戏乐,成为一时盛事。在文人饮酒过程中,连酒具也成为玩情调的一种方式。
唐代段成式《酉阳杂俎》载,魏正始年间,每遇三伏之际,郑懿常带着宾客、幕僚在历城(今山东济南)使君林避暑。他们连茎摘取大莲叶,以簪刺叶,令与茎柄相通。在莲叶上盛酒三升,“屈茎上轮菌如象鼻,传吸之,名为碧筩杯”。据称酒味杂莲气,香冷胜于水。
东晋穆帝永和九年(353)三月三日,王羲之与谢安、孙统等四十一人,在山阴兰亭(今浙江绍兴县西南兰渚山上),按民俗,修祓禊之礼。他们宴集于环曲的水渠旁,置酒杯于流水之上,酒杯停留在某人面前,当即取饮,名为“流觞曲水”。席间每人赋诗一首,合为一集,请王羲之为诗集作序。序中王羲之写道:“虽无丝竹管弦之盛,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。”流觞曲水,一觞一咏,难道不是在玩情调吗?
3.鬼饮了饮囚饮鳖饮鹤饮
元代贡奎《云林遗事》载,元代杨维祯善诗文,工书法,因文风格奇诡,被讥为“文妖”。晚年居松江,耽好声色,纵恣诗酒。一天,与倪瓒会饮于友人家,杨维祯竟把陪侍妓女的鞋脱下来,置酒杯于鞋中,让座上客人传饮,名曰“鞋杯”。画家倪瓒素有洁癖,一见“鞋杯”,不觉大怒,“翻案而起,连呼龌龊而去”。
文人饮酒玩情调,一味追求新奇,有的干脆自酿自饮。比如,宋代黄庭坚、陆游先后赋诗称赞自酿的“醇碧酒”。尤其是苏东坡,在北宋绍圣元年(1094)被贬惠州时,其《桂酒颂》诗的叙曰:“有隐居者,以桂酒方教吾,酿成,而玉色香味超然,非世间物也。”另一首诗《新酿桂酒》中,描述自酿的诗句:“捣香筛辣入瓶盆,盎盎春溪带雨浑。收拾小山藏社瓮,招呼明月到芳樽”。喝上自酿的桂酒,悠然自得的情调跃然纸上。
宋代张舜民《画墁录》载有五种饮酒方式:“苏舜钦、石延年辈有名曰:鬼饮、了饮、囚饮、鳖饮、鹤饮。”宋代苏舜钦、石延年均好酒能诗,有狂名。所谓鬼饮者,不燃烛火,摸黑而饮;了饮者,每饮一次必挽歌哭泣;囚饮者,围坐一处,仅露头而饮;鳖饮者,以毛席自裹其身,露出头来,饮完又缩回去;鹤饮者,饮一杯后上树,再下树而饮。
北宋沈括《梦溪笔谈》亦录有“五饮”,略有不同。石延年“每与客痛饮,露发跣足着械而坐”。他不仅露发光脚,还要自戴器械,谓之囚饮。坐在树梢饮酒,谓之巢饮。用干草束裹其身,露出头来饮酒,谓之鳖饮。其余依前无异。
据明代曹臣《舌华录》载,东汉皇甫嵩,少好《诗》、《书》。其认为“凡醉各有所宜”。“醉花”适宜白天,薰染其明艳;“醉雪”适宜黑夜,明晰其思绪;“醉得意”适宜歌唱,显示其应和;“醉将离”适宜击钵,以壮其行色;“醉文人”适宜谨慎礼节,害怕其轻侮;“醉俊人”即才智特出的人醉酒,适宜增加杯盆等盛具,添加旗帜,以助其威势;“醉楼”适宜暑天,凭依其清凉;“醉水”适宜秋天,浮现其爽朗。“此皆审其宜,考其景,反此则失饮之人矣”。上述八醉八宜,几近醉酒玩情调的“大全”。
此外,南朝宋的刘义庆《世说新语》录有王恭的一句大实话:“名士不必须奇才,但使常得无事,痛饮酒,熟读《离骚》,便可称名士。”这也算是一种情调。当然,到了烂醉如泥,呕吐满地的时候,也就无个性可言,亦玩不出情调了。